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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龙争虎斗

等到食物全部上齐,苏云松挥了挥手,轻轻说道:“没有你们的事了。”这句话就像是道最严厉的命令,掌柜、小二纷纷起身,往外走去。刚才还充满烟火气息,人声嘈杂的巷子,忽然变得似秋风拂落叶般的沉寂。
只留下他们四人坐在面摊前。三巨头的六只眼睛全盯着余观涛,好像他是绝色大美女。余观涛坐得笔直,脸上保持着笑容,背上却已沁出一层密密的汗水。无论是谁,被只手遮天的三巨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都不是件轻松的事。
巷子的两端,有几个黑衣人晃动,腰间隐约有幽冷的光芒闪动,是凌厉的刀光么?戒备森严的武林盟,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他们到底在防范谁?浓郁的羊肉味道,蓬勃向上的清晨,似乎也被这诡异的杀气冲淡。
余观涛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想打喷嚏,可是又打不出来。苏云松又啃了一口鸭头,微笑道:“老余,羊肉要趁热吃,冷了就倒胃口了。”余观涛道:“是。”拿起筷子,便去挟碗里的羊肉。
德兴方丈伸出左手,按住他的手臂,嘿嘿的冷笑了几声,道:“余掌门印堂发亮,莫非有什么好事?有酒有肉便要大家一起吃,一个人偷偷的吃就他娘的太不仗义了。”右手居然伸入碗中,捞起几块羊肉,大口咀嚼,啧啧有声。
余观涛见他五指油腻腻的,不由得一阵恶心,提着筷子,踌躇不决。德兴方丈眼珠子瞪得滚圆,吮吸着手指头,阴阳怪气道:“老余,我有那么腌臜肮脏么?只不过夜里摸了几个小姑娘的屁股而已,可是人家小姑娘不但有洗了澡,而且还喷了香水。”
他将双手往余观涛嘴边伸去,不怀好意地笑道:“我这只手捏她们的屁股,那只手摸她们的胸部,你好好闻一闻,是不是有少女的体香?”余观涛脸上青一块,红一块,身子颤抖不已,便要然而起。
毕竟他是经历过风浪波折的*,决不会蠢到为口舌之争而做无谓的牺牲,怒气随即被理智压抑住,心道:“德兴秃驴有心激怒我,恐怕不怀好意。”偷眼向苏云松,以及莲花道长瞟去。
只见苏云松把鸭头啃得吱格吱格响,声音极有韵味,好像年轻男女在床上嬉闹着。莲花十指不紧不慢的叩击着桌面,纸袋里的花生米却一个个跳了起来,争先恐后的落下他张开的嘴里。
虽然他们气定神闲,漫不在乎的样子,但余观涛似乎看到了他们衣裳下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都在绷紧,收缩。除非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才会有这种反应。谁是他们的敌人?他觉得自己的肌肉、神经也在绷紧。
就在此时,头顶“哇”的一声鸣叫,一只大鸟在半空来回盘旋着。莲花道长冷冷道:“各人有各人的地盘,贸然想虎口夺食,不是自寻死路么?”右手小指一挑,一根筷子激射而出,嗤的一声,将大鸟身子对穿。
大鸟一个筋斗,跌了下来,正好落在余观涛鞋面上。守在巷口的几个黑衣人已悄然走入巷内,杀气更浓。那些未关闭的长窗彷佛被无形的手推动着,砰砰作响。忽然“喀嚓”一声,一根挑着布幡的竹竿拦腰而断,飘落在地。
而苏云松和莲花道长的袍似迎风挺立的布帆,蓦地鼓了起来。慈祥和蔼的笑容,在余观涛看来,变得说不出的狰狞可恶。余观涛脸上变色,心里登时一片雪亮,暗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秦啸风身边有三巨头的人。”
德兴方丈伸长脖子,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唾沫全喷在余观涛的脸上:“老余你不是最擅长总结么?什么今天不吃苦,明天要讨饭,什么吊儿郎当混日子,活该一辈子被三巨头踩在脚下……”
余观涛大吃一惊,暗道:“我身边也有他们安插的人。”想起自己言行举止全在三巨头的监控之下,既是愤怒,又是无奈,额头渗出了密密的汗珠。莲花道长敲着桌子,慢悠悠的说道:“老余,你坐椅子,我坐椅子,咱们难道不是平起平坐么?”
他接着指了指脚下,道:“你看一看,我们脚踏实地,顶天立地,何时踩过人?”苏云松翘着二郎腿,道:“老余啊,我们两大长老会,五大门派应该相互照应,齐心协力让武林盟渡过难关,你整天向门下弟子灌输对三巨头的仇恨,你这不是搞分裂武林盟么?”
余观涛神色窘迫,抹着额头上的汗水,道:“这……这……”德兴方丈哼了一声,怒道:“老余你莫非瞧不起洒家?要你说几句有关少女体香的话,又不是要杀你的头。”余观涛见他面色不善,不禁有些害怕,用力吸了几下鼻子,忙道:“那沁人心脾的味道,不是淡淡的花香,不是浓郁的香水味,而是你独有的清新自然的气息。”
德兴方丈口中“啊啊”叫了几声,忽然解开衣襟,油光水滑的十指抚摸着毛茸茸的胸脯,伸出半截舌头,眼神飘忽迷离,嗔道:“哎哟哎哟不得了,你说得话好肉麻,听得人家浑身发热,你来摸摸,我的心是不是跳得好快好快?”
苏云松和莲花道长哈哈大笑。他们一笑,无处不在的杀气忽然消失了,那几个黑衣人也退到了巷外。德兴方丈横了余观涛一眼,右手食指在他头上轻轻一戳,扭动着粗壮的腰肢,道:“你想与我好,便吃了我做的饭。”
倘若换作别人,见得德兴方丈故作姿态,必然惊得目瞪口呆。余观涛却满心欢喜,端起瓷碗,希里呼噜,顷刻间将一碗羊肉泡馍吃得干净。莲花道长拍了拍他的肩头,干笑几声,说道:“老余,识时务,会变通,好好好。”苏云松道:“既然老余肯和我们在一口锅里勺饭吃,确实是武林盟的福气。”
无论如何,三巨头都不能由别的门派分享他们所拥有的特权,因为权力不仅是他们打压别人的工具,也是他们保全自己的护身符。没有掌握足够的权力,那些一直对他们心怀不满的人,就会趁机推翻、清算他们,甚至把他们送上断头台。
所以他们宁愿武林盟下地狱,也不能放手,绝对不能!倘若余观涛不知进退,那么这条巷子将是他的葬身之处,谁敢挑战他们至高无上的尊严,他们可以杀任何人。如果能用流血死人的方式,来换取他们的高枕无忧,他们决不会手软。
如今余观涛认怂服输了,他们所要对付的人只有一个,武林盟主秦啸风!去年出于战略考虑,给了秦啸风些自由空间,秦啸风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变本加厉,妄想把余观涛当成刺杀他们的枪,来获取更多的权益。
在他们心中,划了三条红线,胆敢逾越者,杀无赦!一,武林盟主是名义上的领,决不可以拥有实权。二,只要武林盟存在一天,三巨头的地位就不能动摇。三,任何人想改变规则,等同分裂武林盟。
如今秦啸风坐实三条罪名,还能活命么?更让他们气愤的是,秦啸风要把叶枫树立成消灭变革派的大英雄,有这么恶心人的么?如果秦啸风不这么做,他们有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兴许不再追究叶枫了。
然而秦啸风自作主张,他们的潜意识里已经把叶枫当成秦啸风的人,对不起,敌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敌人,从今以后,天涯海角,将无叶枫容身之地!
千里之外的叶枫,做梦也想不到,他已经成了别人博弈的棋子,命运的好坏,就看落在谁的手里。不幸的是,三巨头认为是秦啸风掌控了他!
苏云松看着神色黯然的余观涛,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道:“老余你也莫气馁,咱们已经站在一起,能让你吃亏么?”余观涛微微一笑,心里好不后悔:“我精明干练,不意被卷入这场风波之中,我如何是好?”
莲花道长捋着胡须,道:“令爱虽然被叶枫玷污,但是苏岩贤侄仍对她痴心不改,依贫道之见,不如余苏两家互结秦晋,既是成人之美,又使外面流传三巨头打压迫害华山派的谣言不攻自破,岂不妙哉?”
苏云松点头笑道:“如此甚好,老余你觉得怎么样?”余观涛怔怔的坐着,心里一片冰冷:“这不是变相吞并华山派么?”要他一无所有,真不如杀了他。余观涛跳了起来,颤声道:“你……你们……好狠心……”
德兴方丈伸出右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冷笑道:“你说的什么话啊?世人都说三巨头权倾天下,再去吞并华山派,岂非把自己往火上烤?”莲花道长道:“余苏联姻,华山派不仅再无后顾之忧,而且可以在余掌门手上变得更加强大。”
余观涛不敢答应,面色凝重,喃喃说道:“容我想想。”苏云松眯着眼睛,道:“老余我真的有点搞不懂你了,世上有许多种可以实现理想的方法,你为什么要选最极端的一种呢?”德兴方丈道:“敢做掉脑袋事情的人,都是不简单的人。”
“我用项上人头做担保,叶枫绝不是我派到变革派的卧底,像他那种丧心病狂、道德败坏的小人,我憎恨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是我们武林盟的英雄?”
余观涛枯痩的脸上泛着奇异的光芒,显得说不岀的正气凛然,他握紧拳头,重击红木桌面,以种极其沉痛的语气,咬牙切齿地说道:“叶枫给武林盟带来了重大损失,杀了我们不少的人,我们能让他开开心心活着么?谁想给叶枫洗白,便是武林盟的公敌!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秦啸风一字字地听在耳里,已经瞠目结舌,满头冷汗。余观涛的反戈一击,不仅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盘,而且也等于要了他的命。他竭力保持镇定,目光往三巨头望去。三巨头神情淡然,一种大局已定,稳操胜券的淡然。
他终于明白三巨头为什么能够在无数次斗争中可以笑到最后,因为他们既有逆转局势的实力,又能开出让别人随时改变主意的条件,更有众多无所不在的耳朵和眼睛,在武林盟里,没有任何事能够瞒得了三巨头。
当他明白这些道理,他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苏云松目视众人,道:“当下武林盟危机重重,或许有些人认为只有通过一场轰轰烈烈的变革,才能拯救武林盟,我想请教各位,该怎么变?”这几句话似乎说得相当客气,其实棉里藏针,丝毫没有谦让之意。
众人早习惯了他们大权独揽,均是默不作声,静听他们安排。德兴方丈喝道:“变你妈的大头鬼,变得越快死得越快,况且有些人只是把变革当成噱头,其实是在谋取自己的私利,秦盟主你觉得呢?”
秦啸风道:“我……我……”舌头仿佛打了个结,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莲花道长道:“作为领,更要以身作则,遵守规矩,难道我们做得不够好,所以盟主要亲自上阵?”秦啸风脸色发白,道:“我……我没有……”
德兴方丈冷冷道:“前人之所以立下盟主不能掌控实权的规定,就是怕某些利欲熏心的人,做无法无天的独裁者,嘿嘿,幸而祖宗有先见之明,否则我们三人早已人头落地,死无葬身之地了。”
莲花道长绞着双手,微笑道:“大权在握就能让自己安全吗?我从来就不觉得,每天我活在提心吊胆,惶恐不安之中,我怕某些傻瓜白痴,半夜闯入我的家里,剁下我的脑袋,抢走我的女人。你在羡慕我有呼风唤雨的本事,我还不是眼红你过得逍遥自在?”
德兴方丈朗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谁犯了错误便得接受惩罚,我提议自今天起,罢免秦啸风盟主的职位,并且按武林盟的条律,追究他所犯下的罪责。同意洒家所说的,请举起你们高贵的右手。”
众人心道:“你们早就安排好了,只是做做样子罢了。我们敢不同意么?”齐唰唰地举起了右手。秦啸风面如土色,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苏云松道:“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赵世兄你公正无私,就由你来任盟主?”
那个赵世兄怔了一怔,忽然大叫一声,直直地倒了下去,口吐白沫,身子不停抽搐。一人惊道:“羊癫疯!”德兴方丈怒道:“烂泥扶不上墙,抬下去。”苏云松道:“那就由任世兄担起重任了。”
姓任的大声道:“既然大家看得起我,我惟有披肝沥胆,竭力尽忠,死而后已。”德兴方丈摸摸油亮的大光头,大笑道:“好,好,把秦啸风送到该去的地方。”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走了过来,架起秦啸风的手臂,拖着往外走去。
三巨头躬身说道:“拜见任盟主。”众人跟着行礼。姓任的忽然紧咬着嘴唇,脸上肌肉扭曲抖动,好像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众人大吃一惊,怔怔地看着他。姓任的“汪汪”叫了几声,跃起身子,右手执着短刀,往一人心口刺下。
那人吓得魂不附体,足尖一点,往后跃开,叫道:“你……干什么啊?”姓任的口中汪汪之声愈发密集,舌头伸得极长,犹如一条发疯的狗。众人一头雾水,退到一边。姓姓的双手使劲抓着地面,竟把一块块地板抠了出来。
众人不由得相顾骇然,人人想笑,只是这情势过于诡异,谁笑得岀来?汪汪声中,姓任的再次跃起,短刀向苏云松刺去。苏云松往他手腕一托,姓任的翻了几个筋斗,嘴巴对着一根柱子用力啃咬,木屑纷飞。
德兴方丈大怒,道:“这样的人,也配做盟主!”一脚把他踢飞,额头撞到墙壁,昏了过去。苏云松又问数人,尽是状况百出,没有一人愿意接手盟主。莲花道长道:“看来大家还是喜欢姓秦的当家,是也不是?”招了招手,两大汉又把秦啸风拖了回来。
苏云松道:“你所犯的错误,我们可以不追究,也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那么你该想清楚该选那一条路,否则我们的宽容大度,没有任何价值。”他张开双手,左手是把匕首,右手是枚棋子,道:“你该怎么做呢?”
秦啸风明白他的意思,如果选择匕首,等于自己生命的终结,如果选择棋子,以后就要服服贴贴做三巨头的傀儡。他想也没想,拈起了棋子。只有活下去,才有其他的可能!
苏云松微笑道:“我宣布,自即日起,各门各派围攻华山派……”众人张大了嘴,脸上充满了惊奇之色。苏云松道:“只有轰轰烈烈去攻打华山派,叶枫才会现身。老余可能要委屈你了。”余观涛道:“能够除掉叶枫,我个人的荣辱算得了什么?”
实在太累了,决定休息一段时间。能够写到现在,全靠抱着自娱自乐、消磨时间的想法。倘若在意点击量的话,早就掀翻桌子,扔掉电脑,来一句“老子不干了”,拂而去。
始终对第一卷不满意,尤其开篇叶枫救李少白,相当的牵强不合理,如果能重写的话,岂非能自圆其说?
本书线索极多,赵鱼的追求,青青的复仇,秦啸风想上位,三巨头要守住成果,大同教的内乱,以及云无心与云万里的交易,余冰影的错误决定……但余观涛和李少白的恩怨才是构成本书的骨架。
等到休息结束,便要直面他们的恩怨情仇,以及破解华山派一夜灭绝之谜,尽管拖拖拉拉,写得很慢,明年应该能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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