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美妇人发话，江泽的语气这才缓和了不少：“阿珩……”
“我知道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
“别的事儿你想做，我也不拦你。”
“但是江离不一样。”
“他亲生母亲不过是母后宫中的一个洗脚婢而已。”
“恬不知耻，爬上了父皇的床不说。”
“竟然还抢在母后前头生下皇子，让他占了长子的名头。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江泽低头看向自己的腿，竟然隐隐红了眼眶。
“御马园中的马匹，一向都有专人负责看管的，从来都没有出过错漏。”
“当年我去御马园练习骑马之时，附近就只有他在侧，他的嫌疑最大。”
“即便他撇的再清，我也绝对不相信他是真的无辜，不信他毫不知情。”
“阿珩，如今我的腿成了这样。”
“明明是个皇子，却走到哪里都要被人笑话，全都是拜他所赐。”
“你要是真的跟他交好，那可太对不起我们之间的兄弟情义了。”
“也枉费我疼你这么多年！”
江问轩：“……”
江问轩默然不语，楚云汐则大为诧异。
听他们谈话中的意思，眼前这个美妇人就是江问轩的亲生母亲，当朝皇后。
而这个叫做江泽的少年，竟然是江问轩一母同胞的亲兄长？
不像。实在是太不像了。
她跟楚婉柔之间至少还有样貌相似。
可江泽同江问轩从头到脚根本没有半点儿相像之处。
一个惊艳聪慧，浑身上下都透着掩饰不住的灵气。
一个蠢笨木讷，总给人一种不是特别聪明的感觉。
她都宁肯相信那个江离才是跟江问轩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见江问轩一直不说话，皇后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拉住他和江泽的手。
“阿珩，阿泽……”
“母后就只有你们两个儿子，无论到了何时，你们可都要互相关怀才是啊。”
“阿珩，你可还记得……”
“小的时候你高热不退，母后也身体不适，是谁在你身边彻夜不眠的守着吗？”
这回江问轩终于搭言了：“是我哥。”
皇后又道：“那你可还记得，当年你贪玩，险些从假山上摔下来，是谁一直拉着你的手，宁肯自己受伤也要护着你的？”
江问轩道：“还是我哥。”
皇后当真比江泽高明的多，三言两语就让江问轩转了态度。
他低声道：“母后你放心，我哥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永远不会忘的。”
“江离常年在宫外，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都是宫里头那帮人胡言乱语的。”
“谁都不可能比我和我哥更亲近。”
“那就好……那就好啊。”
皇后眼中含泪道：“阿珩，阿泽的腿也一直都是母后的心病，可惜江离那小子藏的太深，一直都未曾露出什么马脚，但不管过去多久，母后都不会轻易放弃的。”
“多谢母后关心。”
江泽闻言极是感动，竟然要从轮椅上站起来，结果被皇后按住了。
“你这孩子！跟母后还这么多礼！”
“赶快坐下！”
江泽只得又坐了回去。
母子三人又在一起闲聊了些时候，皇后便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息。
出于心头挥之不去的莫名怪异感，楚云汐正犹豫到底是要留下来看看皇后做些什么，还是跟江问轩一起回去，眼前场景却再一次起了变化。
这回她出现在一处兵器齐备的演武场之中。
江问轩正随意把玩着一把长剑。
他看起来还是十岁左右的模样。
此次前后两个梦境时间相差应该不是很大。
江问轩对面站着的人正是江离。
也不知又发生了什么，江离面上隐有一丝忧色：“阿珩，之前不是说好的吗，你怎么忽然又……”
“说好的事情就不能变了吗？”
江问轩冷冷打断了他：“还有，不要再叫我阿珩，我跟你之间没这么亲近。”
江离：“……？”
感到江问轩突如其来的冷淡，江离微微一怔。
他没有解释，甚至没有询问江问轩为何会忽然如此，只是非常自然的改了称呼。
“抱歉，殿下。”
“不过你我之间的事儿，请不要牵连无辜，栎阳——”
话没说完，江问轩蓦地将长剑架到了江离脖颈之上。
江问轩冷冷道：“江离，你有必要跟我摆出这副忍辱负重的模样来吗？就只有你胸怀宽广，就只有你爱民如子是吧？”
江离十分平静的看着他：“殿下，我从来都没有过这个意思。”
江问轩没搭言，只是道：“我问你，当年我哥落马之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
江离道：“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凡我起过半点儿这个心思，天地不容。”
江问轩：“……”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
“解释有用吗？而且……”
少年微微一顿，语气如淬寒冰：“即便没有此事，难道我就会被接受了不成？”
“你觉得，他们容不下我。”
“就只是因为这一件事吗？”
归根结底，其实还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而这个“他们”指的是谁，两个人自然都心知肚明。江问轩脸色微微变了。
剑锋前进些许，在少年颈侧划开一道鲜红的血口。
血珠顺着剑刃滑落，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上，触目惊心。
江离皱了皱眉。
既没有躲避，也没有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