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话 明日仍在继续



  「……嗯」

  伴随着朝阳的升起,我睁开了眼睛。

  我慢吞吞地起身,从被窝里爬起来。

  拉开窗帘,窗外的天空湛蓝得令人有些可恨。

  起身之后,我动作麻利开始做起了午饭的便当。

  打开贴满了行程表和待办事项的冰箱门,把多余的分量留到晚饭。

  曾经贴得密密麻麻的菜谱,如今已经一个都不剩了。

  早饭吃的是昨晚做的咖喱。不过一大早就吃这种东西还是有些太重口了。

  「好了,出发吧」

  做好了其他的诸多准备,我走出了家门。

  在等电车和坐电车的时间,我通过看书来打发时间。

  有些时候我会买纸质书看,有些时候则是看电子书 。尽管在这之前并没有养成看书的习惯,但还是让人感觉蛮新鲜的。

  只不过由于是囫囵吞枣般地滥读,在事后回想起来我大部分时候都已经不记得书本的内容了。

  到公司之后,我和小山以及其他的同事们打了声招呼,开始了工作。

  休息的时候,我也一如既往地和小山待在一起。

  「……优人,你最近怎么样?」

  「哪来的什么怎么样」

  我向小山告知那家伙已经消失了的时候,小山虽然惊讶了那么一阵子,但现在也和我恢复了正常的关系。

  「就还行吧,我感觉我的生活还挺健康的」

  「这样啊……其实最近有人问我“你是不是在和佐藤交往”之类的」

  「啊……不好意思啊」

  这也没办法。毕竟小山一直都在用名字来喊我,休息时间里也总是和我待在一起。仔细想想还经常和我一起吃饭。

  当然,小山和其他同事们也是这样子相处的。

  「我倒是没什么。不过优人你最近也变了很多呢。感觉也找到了些什么兴趣之类的」

  「你在说什么玩意」

  什么变了,什么兴趣。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是故意的吗?」

  「不是,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就是,算了,没什么。不过优人你也开始习惯自己做饭了呢。便当也是一天看着比一天精致了」

  「对吧?我还花了蛮多心思的呢。最近我在琢磨香料」

  「啊这,你还真是……」

  反正有时间,要是以后心血来潮了没准去上个料理教室也挺不错的。

  「那既然你对料理这么讲究的话,请我吃一顿怎么样。啊,下次的休息日,我能去你家玩吗?」

  「倒也没有说特别讲究什么的。不过我下个休息日有点事,不好意思」

  「哼~感觉优人你最近很忙呢」

  「倒也没有,我只是去一下健身房之类的而已。不过这周末倒是因为别的事情」

  并不是什么太过特别的事情,只是非常普通的事情而已。

  「诶,这样啊」

  小山笑了,那是她最近经常会展露的含糊不清的笑容。

  周末——说是事情,但是对我而言其实可以算是一件相当不同寻常的事。

  契机是社交媒体,我最近会不时往上面上传一些自己出门时的照片,因此我看社交媒体的频率也增加了。

  而在大概一个月前,我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以前的同学们说要开同学会的事情。

  迄今为止,我没有参加过任何一次同学会。我甚至都没有出席自己的成人礼。但是这一次,我不知为何有些心血来潮地打算去看看,于是便表示了自己会参加。

  「同学会应该穿什么出席才好呢……西装感觉有点怪怪的,还是去随便买身行头吧」

  在休息日之前发生了这种如此急匆匆的事情,也许也能算是一种经验吧。

  第二天下班之后,我便前往了商场。

  今天虽然下班时间有些晚,但也还是赶在了关店时间之前。尽管对于自己的品味没有任何自信,但是让小山为了这样的事情特地跑一趟也总觉得有些不太好。

  我随便地找了一间和我的年龄相符的服装店。但是我也完全不清楚那些衣服究竟适不适合自己。

  虽说只要交给店员来推荐就可以了,但我还是想要自己选一套。

  到最后,我选择的是第一次和小山去喝咖啡时相似的搭配。

  「……嘛,这也是一种选择」

  反正也只是去参加同学会而已。

  同学会的会场离我上的高中并不太远。

  驱车大概花了几个小时。我想,我应该算是那种露了头就会让别人感觉惊讶的人。毕竟迄今为止都杳无音讯,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距离毕业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吗。还真是一点实感都没有」

  我开着车,思绪万千。

  这么说来,我在不经意间开上了车,当起了社畜,已经过去十年了。

  可是直到最近为止,我都还是没有任何一点自己已经成为了成年人的自觉,也没有自己已经长大了的感触,只是时间在迷迷糊糊地向前流动。

  但是,这几个月以来,我却强烈地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甚至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

  「啊,这么说来,已经夏天了呢」

  可是不管我再怎么焦躁也好,季节的变换也不会停下它的脚步。

  同学会的会场和我现在住的地方差不太多,不对,应该说是要更加的偏僻。地点在一家居酒屋里面。

  居酒屋前已经停着好几辆车了。看来已经来了不少人。

  「诶,你是佐藤吗?」

  「啊,还真是佐藤,感觉真的好多年没见过了呢」

  在停车场已经有人和我搭话了,貌似是同班的女孩子,尽管我已经没有任何记忆了。

  「啊,好久不见」

  话虽如此,随便地回复两句也没什么问题。反正对方也对我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我和她们交谈着,走进了店里。

  在柔和的灯光下,已经有好几个人落座了。

  「哇哦,这不是佐藤吗?现在在干什么呢?毕业之后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了」

  又有不认识的人和我搭话了。但是也不是说完全不认识。

  「啊,好久不见,现在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公司职员而已。」

  「哈哈,普普通通,还真是有你的风范呢」

  有我的风范。也是呢。

  在打招呼的过程中,渐渐地聚集了将近了二十多个人。

  当然,这其中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脸是我能对得上号的。但是同学会也依旧没有什么阻碍地进行了下去。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坐在这里的人全都是已经是成年人了。

  过往的同学们里面,有一半的男生、三分之二的女生都已经步入了婚姻殿堂,甚至有人已经有了孩子。

  是啊,这才是我这个年龄段的人的现实。学生时代的延长,以及对岸。

  觥筹交错之间,同学会接近尾声。

  「啊,麻耶,你终于来了」

  尽管已经有一批人姗姗来迟了,但还有一个来得更晚的人。而这个人的名字我居然还有些印象。

  「不好意思啊,今天工作比较忙」

  我偷偷地望了一眼,发现就连她的脸我都还留有印象。应该说是似曾相识比较贴切。

  「啊……」

  是她。她望向我,也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

  「好久不见,佐藤」

  「……啊,好久不见,壬生」

  壬生麻耶。我高中时期的女朋友。我明明已经认为我们不会再重逢了。

  同学会平安无事地结束了。想要参加二次会的人又聚集在了一起。

  我并不打算参加,于是便坐进车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总感觉莫名的疲劳。

  「哈……嗯?」

  在我唉声叹气的同时,有人轻轻地敲了敲副驾驶的玻璃。

  我摇下玻璃。

  「不好意思啊佐藤,能不能送我一程呢?」

  壬生有些尴尬地站在外面。

  「诶?你不是自己开车来的吗?」

  「不是,我不小心喝了点酒,没法开了」

  ……这算什么。

  「壬生你也没有离开本地呢」

  「嘛」

  到头来,我还是捎了壬生一程。不过距离也并没有多远就是了。

  「今天看来貌似有不少同学都留在了本地,当然也有背井离乡的人」

  该说是意外呢,或者说是妥当呢。

  「……对了,佐藤你一眼就认出我来了?」

  「嗯,毕竟还挺面熟的」

  「这样啊。我也是一下子就认出你来了。而且何止是面熟,我觉得你压根就没变过」

  「不是,应该老了很多才对吧。你也不想想已经过了多少年了」

  「别这样说啊,搞得好像我也很老了一样……不过,我说你没变也仅限于是外貌而已」

  「诶?」

  「和你聊了两句之后,我有种和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聊天的感觉。果然时间真的过去很久了呢」

  ……这大概是她误会了。这一切并不是时间的缘故。

  「佐藤,你还没有结婚吧?现在有女朋友吗?」

  「——没」

  「这样啊。我现在也没有男朋友呢,总感觉因为工作已经累得不行了」

  「放到现在来看倒也不太奇怪了。不过这也是一种选择」

  「嗯,也是呢」

  壬生在副驾驶这样说着,轻轻地笑了。

  「到这里就行了吗?」

  「嗯,谢谢你送我回来。……对了,要不来加个联系方式吧?我想找一天可以放下防备地和你好好道个谢」

  「诶?啊,好的」

  「嗯」

  我把壬生送到目的地,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

  「那再见,佐藤」

  「……嗯,再见」

  我们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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