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感冒与照料



  优真和唯和好(?)的第二天。

  「……这可糟了」

  优真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看着体温计说道。

  体温计显示在三十八度,一旁的宁宁也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是感冒了。我给你请假,你就好好休息吧」

  「嗯……咳咳」

  「应该就是因为昨天淋了雨。话说回来,你拿着伞怎么还湿成那样?」

  「……风太大了」

  ——昨天和唯撑伞的时候,他为了不让唯被雨淋到,悄悄把伞靠了过去。优真因此淋湿了肩膀。

  这个行为很绅士,很有优真的风格,但因此感冒让他觉得羞愧难当。他觉得面颊有些发烫,便钻进了被窝。

  「记得跟唯也说一下」

  「嗯~……」

  宁宁离开卧室之后,优真从被窝里探出了头。他心想着自己好久没有得感冒,耷拉了下来。

  他的喉咙好痛,身体好沉重,四肢就仿佛沉进了床里,甚至动都懒得动。

  (不过还是得和唯联系一下)

  唯平时会在家里等优真去接她,总不能让她迟了到。因此优真发了一条消息,告诉她自己今天感冒请假了。

  紧接着下一秒,无数担心的问候和生病时候的建议发了过来。

  唯的担忧表露在了文字上。看到这些,优真不禁露出了微笑。

  (我倒是觉得她更应该担心自己)

  没有优真,唯自然要自己一个人去上学。

  虽然她和优真一起的时候哪儿都能去,但这还是她第一次独自上学。优真甚至可以想象到她战战兢兢去上学的样子。

  不过优真不觉得有问题。现在的唯肯定能行,毕竟他和唯度过的时间足以让他确信这点。

  他和唯用手机聊了几句之后,把手机放在了枕边。随后无所事事地望向了天花板。

  ……因为昨天那件事,他有些不好意思和唯碰面,这或许也是件幸事。

  他同时又觉得遗憾。……不能陪着唯,让他觉得很寂寞。

  (……我真是病入膏肓了)

  他不禁苦笑,闭上了眼睛。他想让病早一点好,因此乖乖睡下了。

  等他醒来时已是黄昏。他用手机看了眼时间,为时间过得如此之快感到惊讶。

  (呃……)

  此外,他身上还出了很多汗。内衣自不必说,甚至连睡衣都湿漉漉的,感觉很难受。

  (得换身衣服……唉?)

  床边的小柜子上,放着一瓶他不曾见过的运动饮料。

  (我放过这个吗?)

  他重新看了眼时间,离宁宁回家未免有些早。

  不过他因为发烧脑袋还晕乎乎的,因此就没有多想。

  总而言之,他想先换衣服。除了觉得不舒服,也是因为湿透的衣服让他觉得有些冷。这样下去该好也好不了。

  他从床上起身,想从衣柜里拿衣服……一下子没有站稳晃了一下。他似乎病得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他的身体沉重不已,大脑晕乎乎的。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终于从衣柜里拿出衣服,坐到了床上。他其实想擦一擦汗,不过现在的状况这么做会很辛苦。

  他慢悠悠地换起了衣服……他刚把上衣脱下,房间的门咔擦一声就打开了。

  「啊,优真起……」

  「啊?唯?」

  唯打开了房间的门,她在门口站着,眨了眨眼睛,看向了上身半裸的优真。

  「——~~~!?对、对对对对不起!」

  她慌慌忙忙关了回去。

  「呃,真、真的对不起!我、我没想到你正在换衣服……!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人觉得你是故意的……咳咳」

  男生被人看到上半身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唯作为看到的那一方似乎并不这么觉得。想象到她在门的另一面满面通红,优真不禁露出了微笑。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在我家?」

  「呃,今天早上去上学的时候,宁宁去了我家给了我备用钥匙,说让我来看望你……」

  「我姐尽干那多余的……咳咳咳」

  「……优真,你没事吧?你嗓子好像哑了……」

  「我没事,不用……咳咳」

  「…………优真,我进去了」

  门再次打开。

  唯还在害羞,并没有直视优真,不过她还是跑到了优真面前。

  「唯?」

  「…………」

  唯轻轻把手放到了优真的额头上。

  「……还有些热。出了这么多汗,你是想换衣服吧?把身上擦一擦会好点,我去给你拿毛巾」

  「呃,不用担心我,我就是单纯的感冒……」

  「优真,至少在不舒服的时候要依靠我」

  唯的声音很平静,但其中却有着不容反驳的压力。

  「我去拿毛巾」

  「……嗯」

  她快步走出了卧室。

  优真目送她的背影,眯起了眼睛。

  唯和过去相比,真的变了很多。

  虽然她还是那么自卑害羞,但她已经会说出自己的意见和要求,并且可以感受到她的坚强。

  即便没有优真,她今天也能独自一人去上学。和刚认识的时候相比,真的有了很大的进步。

  想到唯的这些成长与自己相关,优真不禁有些自豪。

  不过,唯的意见和愿望大部分都是『想和优真出去玩』『想给优真做便当』『想和优真牵手』之类……说实话,这让他很害羞。

  正当优真想着这些的时候,唯回来了。她端着一盆热水,拿着毛巾。

  「久等了」

  「嗯,谢谢你……咳咳」

  「…………」

  唯欲言又止,把毛巾放进盆里,然后用力拧起了湿掉的毛巾。

  「……唯?」

  「我、我来给你擦」

  「啊?」

  唯明明害羞到不敢看他,嘴上却这么说。

  「呃,算了吧。我身上肯定一股汗臭味」

  「我、我不在乎。所以,呃,优真……你不愿意让我给你擦吗?」

  「也不是不愿意……」

  「那就让我多照顾照顾你。你现在是病人,我想帮你擦」

  「想帮我擦……咳咳。我说,我昨天不是说过吗,你对男生太没有防备了」

  「我觉得就你现在的状态,我都能打赢你」

  「不是这个问题……」

  「优真」

  「…………好吧」

  不管说什么她都不肯听,优真也就放弃了。

  他稍微挪了挪屁股,给唯腾出了空间。唯小心翼翼地上了床,面向了他的后背。

  「我、我擦了」

  「……嗯」

  唯轻轻地把毛巾放到了优真的后背上。

  「凉吗?」

  「不凉。……挺舒服的」

  「嗯,那就好」

  唯放下心来,露出笑容,从脖子擦到后背,然后轻轻抬起优真的胳膊,仔细地为他擦拭臂膀和侧腹。

  温热的毛巾擦拭汗水湿透的肌肤意外地让人舒服。

  不过这样做,更多的是让人的心跳个不停。

  这比想象被喜欢的女生到处摸自己要羞出好几倍。

  不只是害羞,被她到处碰,男生的本能仿佛蓄势待发。

  「前、前面我自己来」

  优真看准唯擦完后背的机会,从她手上把毛巾一把夺了过来。

  她能照顾自己,让优真很开心。不过,让她像刚才那样给自己擦胸口和肚子实在有些不合适,对青春期的男生来说实在有些难以忍受。

  唯似乎也羞到了极点。毛巾被夺走,她没有一句抱怨,只是满面通红在床上抱住腿蜷成了一团。

  「呃……唯?我想换下身的衣服,你能出去一下吗?」

  「啊,嗯、嗯。抱歉,我没注意到」

  唯下床之后,逃似地跑出了房间。

  优真目送她离开,松了一口气。

  (你这一点我不是说过好几次了吗……)

  优真心想,回过神来嘴角不禁上扬。

  唯能来探望他,能和唯在一起让他好幸福,不知何时让他忘记自己正因为感冒十分痛苦。

  (……我真是病入膏肓了)

  他心里这么想,面露苦笑。

  「优真,你有食欲吗?吃些东西比较好,要我给你做粥吗?」

  优真换上新睡衣之后,唯这么问他。

  他本想拒绝,不过唯就像是把『让我多照顾照顾你,让我为你做些事』写在了脸上一样,因此优真便承蒙了好意。

  「那就拜托你了,厨房你随便用」

  「嗯,好」

  唯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房间。不一会儿便听到厨房咔擦咔擦传来了唯做饭的声音。

  优真听着这个声音,躺到床上,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虽然一起做饭很开心,不过这样也不错。

  唯……自己喜欢的女生正在为自己做饭。想到这些,优真便感觉心里痒痒的。

  (……现在说也晚了,不过唯应该就是这样给我做便当的吧)

  虽然她本人说过『我原本就要做自己的便当,做两个人的没有区别』,但她还是放了优真喜欢吃的东西,为了优真做满满一盒。当优真吃下去说出『真好吃』的时候,她又会开心地笑出来……。

  优真不禁想,这样的日子如果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唯为他准备好早饭,两人一起吃完,自己出发工作的时候,唯会对他说一句「一路小心」……。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他感觉自己又烫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唯端着锅子回来了。

  「优真,久等了」

  「啊,谢谢……这是?怎么这么白」

  「嗯,我把冰箱的牛奶放进来了,做了牛奶粥。我生病的时候妈妈经常给我做」

  唯这么说,小心翼翼地把粥盛到了碗里。

  紧接着她用汤匙舀起一勺,吹了吹——。

  「来,啊——」

  「…………」

  这个过程实在太过自然,让优真大吃了一惊。

  唯隔了一拍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突然慌张了起来。

  「啊,呃,我以前身体不好,经常被别人这样喂,下意识就这么做了,所以呃……吃吧」

  (居然要继续啊……)

  优真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还是老实吃了下去。

  他含住了唯递来的勺子。

  「怎么样?」

  「……太好吃了」

  「嘿嘿♪ 那就好」

  听到优真这么说,唯笑了出来,似乎打心底里感到开心。

  之后第二口,第三口。唯做得粥真的是太好吃了,优真每吃下一口就觉得身体逐渐恢复了活力。

  不过,唯一直都是充满慈爱的笑容,这让他莫名有些不自在。

  「嘿嘿♪」

  「……怎么了?」

  「总觉得你好可爱」

  「我一个男生让女生说可爱心里还挺复杂的」

  「嘿嘿,对不起。我只是在想,我以后要是有了孩子会不会就是这个样子」

  「你也确实像那种溺爱自己孩子的人」

  「嗯,我也这么觉得。嘿嘿,要是像你就好了」

  ——优真差一点没喷出来。

  唯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自己这句话的意思。她满面通红,大声辩解。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刚、刚才那句话只是个比喻!啊,呃,呃……!」

  「我、我知道!我知道!」

  「…………」

  「…………」

  之后两人陷入了沉默,红着脸,默默吃着粥。

  碗空掉之后,优真说了一句「我睡了」,便背对唯躺了下去。

  ……因为他实在是太害羞了。他虽然嘴上说自己知道,但他要怎么去把唯刚才那句话理解成其他意思呢?

  他的心跳个不停。这或许真的……。

  他已经到了极限,强行打断自己的思考之后他便装作睡下了。

  †

  「…………优真,你睡了?」

  过了一会儿,唯小声叫他。

  优真没有回应,呼呼地睡着。

  「…………」

  唯悄悄走过去,偷偷看向了优真的睡脸。优真的睡脸好可爱,唯不禁露出了微笑。

  不过……她刚才说了一句十分致命的发言。

  优真说她像溺爱自己孩子的人,她便开始想象溺爱她和优真的孩子……。

  (我的感情是不是太沉重了……)

  两人还没有开始交往,自己这么想实在有些不合适。

  「…………」

  唯环视了房间一圈。

  这里是优真的房间。……是她喜欢的男生的房间。

  上次她来过夜的时候,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今天她是突然拜访,因此漫画扔在桌子上,刚才换下的睡衣团在床上,充满了生活气息。

  ……这比上次来的时候还要坐立难安,自己正在优真的私人空间的感觉更强了一些。

  再加上优真比平时虚弱不少,依赖起了自己,这么看待病人虽然不是一件好事,但她的心就是要跳个不停。

  (睡脸好可爱……)

  优真平时像可靠的大哥哥,但实际上他和唯都是十五岁。

  他的睡脸残留着可爱与天真,看着他这副模样,母性仿佛蠢蠢欲动。

  唯把手放到优真的头上,注意不弄醒他,轻轻地抚摸。唯平时会让优真摸她,不过主动摸优真也很幸福。

  就在这时,唯突然想起妈妈小时候照顾她。

  她过去身体不好,妈妈经常会在一旁照顾。此时此刻,她正在照顾自己喜欢的男生。这样一想,她便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说起来。

  她小的时候,妈妈离开之前总是会亲吻她的脸颊,说这是让她恢复健康的魔法。

  ……唯的心跳个不停,她现在正在做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她悄悄把脸靠了过去。

  「优真……你睡着了吧?」

  优真没有反应。

  看到优真呼呼睡着的模样,可爱之情油然而生,心中砰砰直跳……她心里也想过不要这么做,但她无法控制这满溢而出的情感。

  「我、我要施加……让你恢复健康的魔法咯……?」

  她把这句话当作借口,闭上眼睛——轻轻吻了优真的面颊。

  做到这一步,她实在忍不下去了。她红着脸,逃似地离开了房间。

  装睡的优真在唯离开之后,把脸埋进枕头来回打起了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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