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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话 危险×课程



  「炸鸡怎么会这么好吃啊~」

  咬下的瞬间迸裂的酥脆炸衣。

  紧接著在嘴里蔓延开来的肉汁奔流。

  最后是直入鼻腔的,香料刺激的芬芳。

  现炸的唐扬炸鸡果然是人间美味啊。

  「厨艺一流又善解人意,而且还是世界排名第二的美少女。嗯,时雨你将来一定能成为好老婆的,我这个哥哥能够打包票。啊哈哈哈!」

  我将真心的赞美,投向坐在对面的时雨。

  这真是太惊人了。

  自从时雨入住,家庭餐桌上的菜色竟然变得如此丰富。

  对她,我真是只有无限的感谢。

  但面对我化为言语的谢意,时雨的反应──

  「那个,我可以问件事吗?」

  「嗯?什么事?」

  「哥哥你今天为什么比平常肉麻1.5倍?那High翻的情绪是怎样?」

  哈哈哈,这家伙。

  亏我难得夸奖她,怎么却得到如此不堪的回应啊。

  然而这些贫嘴如今在我听来也一样悦耳动听。而这都是因为──

  「没有啦~其实我明天要跟晴香约会。期中考结束后久违的真正约会!这阵子就算有约会也都是读书会之类的,因此简直是恨不得明天早点来!所以现在的我面对世上任何事都能温柔以对,甚至就算有人未经同意在我的炸鸡上面挤柠檬汁,都能宽宏大量地原谅!」

  「那我就不客气了。」

  啾!!

  「…………」

  「如何?哥哥会原谅我吗?」

  「嗯。虽然几乎让人负面情绪爆表,不过还算可以原谅。虽然真的就快爆表了。」

  「想不到哥哥你的承载量也没多高嘛。」

  没办法。

  如果在平常一定是当场开战。

  现在我光是没破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边想边咀嚼著面衣被柠檬汁给泡软的炸鸡,手机却在这时响起。

  那是免费通话的来电。

  而来电显示的对象──

  「晴香!」

  「看来一定是约会临时取消了。」

  「不要乌鸦嘴好吗!」

  「另外女生会临时取消约会,原因有七成是『仔细想想实在是没办法跟你这种恶男一起上街。请永远不要再靠近我』这个意思。」

  「够了喔!就算约会真的取消,晴香也不会是这种人!总之我接个电话,拜托你先别出声。」

  「是~」

  看到时雨答应并咬了一口炸鸡,我才从起居室来到走廊上。

  接著,接下电话。

  「喂?」

  「晚安,博道。我是晴香,你现在时间方便吗?」

  「没问题。本来在吃晚餐,不过我已经离开起居室了。」

  「啊,这样啊?看来我打得不是时候。还是我晚点再打好了?」

  「没关系啦,只讲一下的话不影响的。有什么事吗?」

  「那我就长话短说吧。就是关于明天的约会──」

  「呃!」

  明天的约会。

  听到晴香提起这个辞汇,让人突然感到不安。

  难不成约会真的临时取消了吗……?

  「就是,博道你跟我交往到现在,已经差不多要两个月了吧?」

  「呃、嗯。」

  「之前我们才终于用名字称呼彼此,虽然有点生涩,也好不容易握手一起走在路上。然后像之前!你才到我家里来,当、当时气氛不是还不错吗?那、那时的感觉还挺浪漫的!」

  「是、是啊。」

  「于、于是我就想,博道你之前不是也对我说过吗?要是才一个月就牵手,接下来一辈子不知道还能再亲密多少!」

  「是、是啊,是说过。」

  现在光是回想都让人难为情。

  一个高中生扯什么一辈子,根本瞎扯过头了吧。

  ……难、难不成。

  当时她虽然面带笑容原谅了我,但其实心里头还是感到作呕!?

  想起时雨刚刚提到约会取消背后的真正含意,让我全身一阵发凉。

  然而,后续却跟我想的不一样──

  「我啊……那时真的很开心。因为那次让我清楚晓得,你真的愿意和我相守一辈子。因此,我也……觉得自己要努力加把劲才行。」

  「努力加把劲的意思是……?」

  「我觉得应该跟博道一起,进入情侣的下一个阶段。」

  「咦!?」

  「今、今天我就是打来预告这件事的!要是不先断自己的退路,我怕之后又会有许多话不好意思说出口!那、那就先这样了!明天一样12点在车站等你!晚安!」

  不知道她是不是听到我脱口而出的怪叫,突然感到难为情。

  晴香快速说完并火速挂断。

  APP结束通话的系统音效随后响起。

  而我依旧将手机抵在耳边,呆然而立。

  在耳里回荡的,是晴香刚说过的话。

  那是再明确不过,毫无混淆及误解余地,明确的表态──

  「时、时雨~!时雨时雨时雨!!」

  一直到她的话语化为理解并在脑里渗透开来,我那不堪负荷的喜悦、惊讶与害臊一齐化为错乱并脱口而出,在起居室里寻求解救。

  「是,是是是。这个家里没有四个时雨好吗?」

  「刚刚晴香打电话来,说明天要、要努力跟我一起进入情侣的下一个阶段!她特地打来这样跟我说!」

  「……!是喔,那不是很好吗?」

  时雨一瞬间讶异地睁大了眼,但随即一脸意兴阑珊。

  「所以,你要我一边听你放闪光一边配著炸鸡肉吃吗?我应该会听得倒胃口。」

  「不是啦!下、下一个阶段指的,是牵手之后的行动,那么是指那个吧!?──她要跟我拥抱对吧!?」

  「哥哥,你的恋爱进展度的刻度会不会划分得太细了?」

  咦,不是吗!?

  「可是如果不是拥抱的话那究竟会是……」

  「以哥哥你们的进展所指的下个阶段,不就是接吻吗?」

  「接、接接接接、接吻!?」

  真的假的!?

  好吧,虽然情侣接吻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之前的氛围也的确差点有那机会,可是明天真的会一鼓作气进展到那一步吗!?

  明天,晴香那圆润的双唇将会跟我的嘴唇……呜哇、呜哇哇哇哇!

  「惨了我这下超紧张的!那、那个时雨!接吻一般都是怎么做的!?我没经验所以不太清楚,但那种事有没有什么,非得遵守不可的礼仪之类的!?或者是对女生来说NG的禁忌之类!?你对这方面不是很擅长吗?教教我怎么做吧!」

  「哥哥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时雨谴责的视线转了过来。

  本来还以为时雨在这方面经验丰富,不过看来似乎没这回事。

  正当我想著这些,时雨的表情起了变化。

  又回到平常那种,坏心眼的表情。

  眯起的眼瞳底下黯黯散发著光芒,嗜虐的病态表情。

  我知道的。

  这家伙接下来开口,绝对不会有什么好话。

  「不过好吧。要是哥哥真的这么不安,不如就趁今天先练习吧?」

  「啊?练习?接吻吗?」

  「没错。哥哥你想想,眼前不是正好有个绝佳的练习对象吗?一个不管容貌、体型、声音甚至体味,都跟哥哥心爱的女朋友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妹妹。」

  「……!?」

  「所以哥哥何不把我当成姊姊,事先练习接吻不就行了吗?这样明天就不会出丑了。」

  看吧!果然没好话!

  这家伙真的只会胡说些有的没的!

  「你这傻瓜!这种事我哪做得出来!」

  「我并不介意喔?」

  「介意一下好吗!你好歹也是个女生,有些话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该说的!」

  「……呵呵,哥哥你还真是温柔呢。太温柔了。再继续这样下去,我觉得你跟姊姊应该不会长久吧。」

  ……咦?

  某种令人发寒的嗓音突然传来,让我将原本撇开的视线重移回时雨身上。

  时雨正笑著。

  但不是平常那坏心眼的笑。

  而是某种冷酷的,像是在睥睨下等生物的鄙弃之笑。

  「那句话指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说再过不久的将来,哥哥你会跟姊姊分手。」

  「你、你凭什么说得这么肯定!」

  「我就是这么肯定。像哥哥这种不够温柔的人,只要是女生都会厌倦的。哥哥你应该再稍微地……若拿班上的同学来举例,你应该跟相泽同学看齐,以他的温柔为榜样比较好。」

  「啥!?相泽!?」

  我不禁喊得走音。

  这不能怪我。

  相泽亮。二年级特进班的同班同学。

  这个轻浮的家伙在班上总是跟他那些狐群狗党的朋友厮混,聊他如何玩弄女生的感情并呵呵讪笑。这样的他在女孩之间的风评当然也是烂得出名。

  要说我不够温柔也就罢了,但要是搬出相泽为比较对象,这当然让人难以接受。

  「相泽可是女孩公敌啊。身边的女生像衣服一样换了又换!被他弄哭的女生光是我们班上就不晓得有几个……!」

  「但女生就是对他情有独钟对吧?几乎到了不合理的地步。」

  「因、因为他的长相还算可以吧。」

  「哪有哥哥你说得那么好,顶多就是有点成熟罢了。若是由外貌来看,他跟哥哥根本是半斤八两。」

  ……其实坦白讲,我也觉得相泽长得没有多帅。

  是否跟我半斤八两先姑且不提,跟友卫比起来就一目瞭然。

  举凡五官或者其他细部构造,两人的水准可说是天差地别。

  因此我确实有个一直以来的疑问:像他这样的家伙为什么如此受女生欢迎?

  被时雨精确地点出疑点,让我一时无可反驳。

  见我无话可回,时雨接著说了。

  「女生不是常常说她们喜欢温柔的男生吗?像哥哥你们这种没女人缘的男生往往照字面解读那句话的意思,但其实你们都错了。

  女生说的话总是以主观为角度。

  也就是说,她们所谓的温柔不是指一般那种温柔,而是指对她们温柔──也就是那种呼之即来的男生。

  以一般眼光来看相泽同学,的确是个跟温柔扯不上关系的渣男,但是与他交往的女生在成为他女朋友的这段期间,应该都过得很幸福。因为他这人绝不让女生迷惘。」

  「不让女生迷惘……?」

  「男朋友真的喜欢我吗?

  到底该示好到什么地步才能得到对方正面回应?

  今天是不是该进一步缩短与他的距离?

  今天……该不会自己被他讨厌了?

  男女交往常常得思考这些一进一退的事情──这些都很累人不是吗?」

  啊……

  「而相泽同学这类人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他们不会让女生有空烦恼这些心事。

  会主动出击到不留任何思考空间,不让女生感到任何不安。

  会教她们甩掉一切束缚,单方面地供应她们恋爱的情趣。

  这样的他们在一般人口中叫做轻浮轻佻,但这对女生而言不就是温柔吗?

  没错,他们可是很温柔的。至少比害姊姊烦恼到得破釜沉舟地主动打电话来的哥哥,要体贴太多了。」

  「~~!」

  一时之间我找不到反驳的话。什么也回不了嘴。

  因为我被说服了。

  在我脑里的『对待女生要温柔』的常识。

  原来那从根本上就是错的。

  不对,也许以常理来说那是对的,对和自己是情侣关系的女生却并不适用。

  导致的结果,害晴香打了那样的电话来。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式了,过去的事说再多也没用。问题在于哥哥接下来该怎么做。哥哥你打算连接吻都由姊姊主动献上吗?打算让姊姊继续烦恼下去,从哥哥的每句话里慢慢摸索进一步发展感情的可能性并主动追求?或者这次该轮到哥哥鼓起勇气接近姊姊了?」

  「这、这次当然会由我──」

  「啊哈!」

  ──由我主动出击。

  但话还没说出口,却被时雨轻蔑的笑声打断。

  「就凭哥哥哪可能办得到。」

  「什么!?」

  「哥哥你就连对我这个姊姊的冒牌货都强硬不起来。像你这么软趴趴的人,才不敢毅然面对自己最心爱最宝贝的女朋友。

  到时一定又会说什么尊重姊姊的心情啦之类的话,帮自己的消极被动找一大堆理由。

  我猜哥哥你其实也早就心里有数了吧?知道自己天生就是这样的人。证据就是,我都已经把你批评得这么一文不值了,你对我却依然一点办法也没有。噗噗噗。」

  「呜!」

  为什么──

  「所以来吧?我不介意当接吻前的练习对手。用嘴把这个从刚刚一直出言挑衅的嘴巴堵起来吧?反正当事人自己都同意了。还是说,哥哥不敢呢?」

  「~~~~!」

  为何她要把话说成这样?

  「……看吧,果然什么都不敢。哥哥你真是太没种了,就像个窝囊废一样,窝囊废!看来你跟姊姊应该真的不会长久。不过就我来说呢,这样也省得再大费周章地瞒著她,所以你们要是早点分手,我也乐得轻松。

  对了,不如到时哥哥就由我接收好了。反正像哥哥这样懦弱又不争气的人,其实我还挺喜欢的。」

  「你给我适可而止!!」

  睥睨的眼眸。

  嘲笑的嘴唇。

  像是歌咏般源源不绝的侮蔑。

  一切都烧灼著脑髓。

  让人怒从中来。

  我从出生到现在应该是头一次亲身体悟到,这些譬喻是多么精确。

  冲动令我采取平常无法想像的行动。

  面对出言挑衅的时雨,我以蛮力将她压倒。

  手抓著她的双腕,硬是压上榻榻米,并且为了以体重压制,身子也架到她的身上。

  而时雨似乎没料到我会中她的挑衅,眼眸因惊讶而圆睁著。

  身子随著颤缩而紧绷著,混乱让瞳孔为之飘荡。

  面对这样的时雨,我却以蛮力制伏。

  上一次像这样粗暴对待女生,不知道是何时的事了?

  小学吗?幼稚园吗?我甚至毫无印象。搞不好,我是生来头一次做这种事。

  而她刚刚的话就是这么重,甚至烧断了我的理智线。

  而也因为理智线烧断了──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然而──

  「──────!」

  在下一秒,烧断的理智线像是被泼了冷水般迅速降温。

  抓住时雨手腕的手──

  就在这时传来,时雨尝试摆脱束缚的抵抗。

  但那样的抗力太过微薄。

  不是说她有什么武术底子吗?

  还是说即使是经过锻炼,女生的力气还是连压上身的男生都挣脱不了?

  整个被我掌握在掌心,纤弱的骨架与肉体。

  相较于男人,太过纤弱的手腕与力道。

  一旦我真的动念,想对这脆弱的生物做什么都行。

  对这和情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为所欲为。

  而面对手心里这股真切的手感──

  「抱、抱歉!」

  我不禁一阵悚然。

  我赶紧放开时雨的手,起身离开她。

  面对这样的我,时雨以天真的笑靥回应。

  「……原来哥哥还是可以的嘛。」

  「!」

  「好吧,虽然这么粗糙的手段要稍微扣分,不过总比毫无动作要好太多了。」

  「时雨,你在说些什么?」

  「还会有什么?不是哥哥要我教你对女生而言的NG事项吗?

  听好了。其实哥哥对女生太怜香惜玉了。喔,这样说不太对。与其说是怜香惜玉,用畏缩来形容应该更贴切些。

  但要是不管做什么都保持距离察言观色,姊姊跟你相处下来也会疲倦的。

  你应该要多多表露自己的感情。

  而不是自己平常毫无表示,只想等著姊姊向你吐露她的心意。

  这样做有些场合或许会吓到姊姊,或者是令她害怕,但只要你的行动是发自爱情,相信姊姊也不会心胸狭窄到不愿原谅你的。」

  「…………」

  「好,时雨老师的女孩NG课就上到这里。快把东西夹一夹吃一吃吧,我要收盘子了。」

  ……原来如此。我懂了。

  向来将『闹著玩』跟『吵架』划分得清楚的时雨,何以刚才侵犯那条分界线甚至紧咬不放,害我失去冷静。

  时雨是在让我体验,如何将情绪原封不动地拋向女生。

  而且这样做的用意,并不是为了我。

  这都是为了晴香。

  「……时雨,想不到你还满体贴的。」

  「你现在才发现吗?也太没眼光了吧。」

  时雨刚刚应该很气吧。

  气我这个哥哥让她的姊姊打电话来说那些事。

  然而我现在可以体会,她的气愤理所当然。

  接到晴香电话的我像个弱智一样欢天喜地,却把该不该进展到下个阶段的种种苦恼,全都推到晴香身上。

  拨那通电话前的晴香有多迷惘多烦恼。

  打完电话后,有多么紧张。

  一想到那些,让我恨不得想赏刚才那个欢天喜地的没用窝囊废一拳。

  而时雨刚才的心境,肯定就跟现在的我一样。

  因此──我向时雨保证。

  「欸,时雨。我明天一定会跟晴香接吻,而且当然会由我主动。到时她搞不好会受到惊吓甚至拒绝,但我一定会主动吻她。毕竟当初是她先向我表白的,这次我要是连这都办不到,那就不配再当个男生了。」

  「……好吧,那你就加油试试看吧。」

  「嗯。我会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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