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话 连休与烧烤



  大家期待已久的长假,俗称黄金周。

  就算长假到来,大和也脸色依旧难看。

  理由很简单,这个长假完全没机会和圣良度过。

  圣良之前就曾说过长假一开始她就要回老家,但似乎不知道什么能回来。

  而且大和对黄金周本就没什么好印象。毕竟自己还有着一年前的这段时间窝在家不上学时,焦虑苦恼的过去。

  (白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而在大和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时间也是转瞬即逝。

  马上就迎来了长假的最后一天。

  说回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瑛太曾好几次邀请大和去玩。可大和完全不想出去。所以全部拒绝了。

  但是,今天就是烧烤聚会的日子。

  在大和看来,既然已经是长假的最后一天,圣良应该也回来了,所以早早地就打扮了起来。

  「嘶ー。哈ー……」

  为了舒缓自己紧张的情绪,大和深深呼了口气。等他看向镜子,一副有些难看的表情映照其中。

  这其中也包含了久违地能和圣良见面而产生的兴奋在里面。

  然而一想到见面之后该怎么跟对方打招呼的问题,大和更是紧张。

  集合的时间是傍晚六点。在此之前三十分钟离开家的大和抱着紧张感,来到了作为烧烤派对会场的商业大厦的天台。

  由于服装并没有特别指定。大和现在是一身深蓝风衣的随性装扮,但来之后却发现班上的同学都打扮的很有活力。

  大和偷偷摸摸地环视四周,还没有看见圣良的身影。

  正当他打算在她到来之前做点心理准备时,不知为何穿着好几年前日本足球代表队rep球衣的瑛太走了过来(注:rep球衣的原文是レプリカユニフォーム,即replica uniform,一种材质较差的球衣。我不看球,只在虎扑上稍微查了下疑似比较常见的叫法)

  「哟,仓木,你来了啊」

  「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啊……?」

  「啊,你说这个啊。很帅吧。要想有干劲果然还得穿这个啊」

  大和内心不禁松了口气——太好了,除了我以外还有穿的很违和的人在。

  「仓木同学,晚上好。圣女同学没和你一起来啊」

  打招呼的是芽衣。

  米色的毛衣配上樱花粉的喇叭裙,时尚可爱的同时又不显违和。

  而与这样穿着华丽的芽衣站在一起,大和和瑛太所散发出的违和感更加强烈。

  「晚上好。我放假之后就没和白濑联络过,她果然还没来啊」

  「嗯。圣女同学跟我说过会来参加的,我想应该马上就会到了」

  当大和有些担心起圣良会不会是迷路了的时候,天台的门开了。

  出现在门后的,是足以让所有人都屏息注视的美女——画上醒目妆容的,白濑圣良。

  她裹着一身带有花纹的黑色长款连衣裙,穿着一双鞋跟很高的高跟鞋,那身姿就宛如点缀派对会场的大小姐一般。

  看见着装如此成熟的圣良登场,所有人无不显露出动摇。

  脸上容不得他人接近的冰冷表情,比在学校里所展露出的那股"孤高的圣女"的气质更加让人生畏,令整个会场的气氛有些沉闷。

  和大家一样,大和也被这身打扮给惊呆了。

  而圣良则是稍稍瞥了一眼大和这边,随后走到大和几人身边,对芽衣说。

  「抱歉,我来晚了」

  她这样开口,才使得周围的紧张的气氛得以缓和。

  似乎冷静下来的芽衣则是回复道"没关系哦。谢谢你今天能来"。

  这时瑛太像是为了引导派对的节奏一样咳了一声,随后用一种奇特的语气说道"那么,各位,今天就是长假的最后一天了,让我们加深同学间的友谊,克服五月病!干杯!"。烧烤派对由此正式开始。

  刚开始,一群女生就围在了圣良身边。

  圣良就这样被带去了摆放饮料的柜台,女孩们眼中闪烁着光芒,兴奋地你一言我一语,称赞着圣良的着装。

  而被放在一边无人问津的男生们则是烤起了肉和蔬菜。似乎是想等烤好之后,把烧烤当作小礼物,借此掺进女生们的谈话中。这想必是瑛太的提议吧。

  「……唔,明明我也想和圣女同学说话的……」

  芽衣似乎没能跟上女生们的人群,只能抓住大和的衣袖,满脸嫉妒地眺望远处的女生们。

  「直接混进去不久好了吗?我想环同学肯定没问题的」

  虽然大和一脸的不在意,心里却因为被人抓住衣袖有些不知所措,佯装镇定地为芽衣打气。

  但芽衣却不见走的意思。

  「不,还不行哦。按照我的直觉,圣女同学应该马上就要朝这边过来了」

  「你该不会是把我当成诱饵了吧」

  「那是当然啊,你也说过要帮我的吧」

  那一刻大和认识到了,女生的执念真的是非常恐怖的东西。

  然而,事情却不如芽衣的预想,过了好久也不见圣良朝大和这边过来。

  如果是平时的圣良,就算再怎么被女孩子给围住,应该也还是会笔直地朝大和的方向前进。

  「嗯,两位之间果然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芽衣一脸担忧地询问。

  大和忍住没有说什么丧气话,逞强地说。

  「没什么哦。那边也应该只是被女生围住脱不了身而已吧」

  「嗯,有道理」

  虽然自己在芽衣面前逞强,但实际上大和自己现在也有些想叹气。

  「喂,仓木。你也过来帮忙啊——」

  这时,远处烤着肉的瑛太大和呼唤大和。

  大和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他向芽衣道歉后,向瑛太走去。

  「……哈啊」

  来到瑛太的同时,大和深深叹了口气。瑛太笑着把钳子递给他。可能是因为周围满是烧烤弄出的浓烟,让大和有些想流泪。

  「仓木你还挺喜欢逞强的啊。就算你跟环说些丧气话,我想她也不会看不起你的~」

  「喜欢逞强这种话就不用说出了。而且她也是为了想和白濑搞好关系拼命努力。也不能光让我老被人家帮忙吧」

  「哦。软弱之处只有男同胞才能看见啊」

  「你完全没在听我说话啊……」

  「我有在听呢。不然要我听听你的烦恼也无妨哦?当然,你得边烤肉边说」

  大和向哼着歌将烤炉上的肉和蔬菜翻面的瑛太投出不满的视线。

  「……新庄你只是想吃肉而已吧」

  「才不是啦。蔬菜我也想吃」

  「我去别的地方烤」

  「喂,等一下」

  大和本就打算在瑛太抓住他的时候留下来,便调整了下心态开始烤肉。

  「那,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吵架了?」

  瑛太紧盯着烧烤询问道。

  周围并没有其它学生,大和像是有些慌不择路一样开口说道。

  「没什么,也没有吵架。只是,气氛有些尴尬」

  「哦」

  「……然后,那个,其实我有事想问新庄」

  「哦,什么事?」

  「新庄也有女性朋友吧?一般和对方,进行肢体接触,会做到什么地步?」

  「噗」

  看着都喷出来了还在拼命憋笑的瑛太,大和投出轻蔑的目光。

  「那里的肉和蔬菜新庄要全吃掉啊,唾沫都飞到上面了」

  「不好意思啦,你别生气——话说,你就是想聊和女生接触的事吗」

  「是和女生们的」

  瑛太"嗯"地思索数秒后,笑着说。

  「这种事,每个人都不一样吧。要是我的话,也就到击掌了,也有人会拥抱。这个要看距离感而定吧」

  「距离感吗……」

  大和就是因为搞不清这个,才会文瑛太的。

  看着大和一脸困惑,瑛太又补偿道。

  「还跟具体情况有关吧。如果是在搞什么活动,也有那种居然就会靠的很近的人啊,简而言之就是现场的气氛也很重要」

  「现在的气氛……」

  大和感觉更加混乱了。

  大和虽然能勉强理解瑛太在说什么,但却没法完全理清,心头的不安仍挥之不去。

  为了抹去这股不安,大和接着问道。

  「那,在接触的时候,会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吗?」

  「噗——!?」

  看着再次猛喷出来的瑛太,大和吓了一跳后很快向他投去愤怒的视线,对此瑛太似乎想要伸冤。

  「这次仓木你也有错吧!我们两个男生,你在一脸认真地问些什么啊!」

  「我可是真的很认真的啊」

  如若不然,大和也不会问这种问题。

  大和的精神状态,就是已经到了这种走投无路的地步。

  瑛太露出一副不太释然的样子,有些无可奈何地回答道。

  「总之,就算是朋友,男女终归有别。如果对方被碰到胸部的话可定会被吓一跳,甚至发火的吧?如果对方很可爱的话就更不用说了」

  「原来如此!」

  看到大和突然恍然大悟般地打断自己,瑛太只能苦笑着继续说道。

  「总之,那也只有在那种事情发生的时候吧。要是等到了之后,还一直想着那种触感的话,那也就是所谓的,那个开始的预兆吧」

  即便是大和也很清楚,"那个"所指的是什么。

  但是,他又不愿否定,所以才会询问瑛太。

  ──这份感情绝对,不是"恋心"。

  「…………」

  一脸严肃着沉默不语的大和眼前,递来了装好烤好的牛肉的盘子。

  「不过说到底,这种事全都是因人而异啊。所以不想后悔的话,比起在那里苦恼,我觉得更应该就这样坦率地传达自己的想法」

  「新庄……」

  大和没有想到,瑛太的回答居然会诚恳到这种地步。

  (新庄,真是个好人啊)

  大和对新庄有些刮目相看,等他正打算接下装满了肉的盘子时,盘子却突然缩了回去。

  「这可不行,这都是我烤的啊」

  「诶,可你刚才不是打算给我的吗」

  「不对,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烤的有多好。反正你也是打算贡给圣女同学的吧?那就像别人一样自己烤啊」

  「我说……」

  「你看,你这样发呆,东西都烤焦了哦」

  「糟了!」

  可惜为时已晚。大和烤的肉,有一面已经烤的漆黑。

  就算大和想拿新的肉烤,预备的肉也还没送过来。

  就在两人聊天时,有好几个男生似乎已经烤好了肉,其中也有准备跟圣良搭话的人,正在瞧瞧窥探着女生们的情况。

  这样下去,大和就来不及了。即便这样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大和心中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被别的男生领先。

  (既然这样就用烤焦的!)

  大和把自己烤焦了的肉盛在盘子里,将烤肉的焦块遮掩住向圣良走去。

  味道应该是蒙混不过去的吧,不过之后道歉的话应该会原谅我的吧。

  比起这些,大和更无法忍受圣良吃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烤的肉。这并不是无理取闹,而是自己的偏执。

  大和朝着圣良的方向走去,途中被人拍了拍肩膀让他转过了头。芽衣不知为何露出一副有些无耻表情站在那里,那是有所企图的表情。

  芽衣让大和把装着肉的碟子拿出来。

  「要不要做个交易?这是我烤的肉。我把这个交给仓木同学,希望仓木同学能替我交给圣女同学」

  「诶,可以吗?」

  「嗯。不过,一定要问一下圣女同学她吃过之后的感想。而且之后要把圣女同学说的感想一字不落地告诉我」

  原来如此,这样的交易对两边都有好处。对大和来说更可谓是雪中送炭的提议。

  「这倒没什么问题,不过不说这是环同学烤的真的好吗?」

  「要是说出来的,人家说不定就不会吃了……好啦,趁肉还没冷掉,快送过去吧!」

  「啊啊!」

  大和比刚刚更勇敢地,将两个碟子握住手中义无反顾向着圣良走去。

  圣良周围的女生们都已经品尝起收到的烤肉,但仍是和之前一样聚成一团。

  大和拨开挡在两人之间的人群,来到圣良面前后,递出了自己右手上的碟子。

  「我烤了肉,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尝一尝?」

  大和紧张地用着颤抖的声音如此说道,圣良听闻睁大的双眼。

  「谢谢,大和。……但是,是不是有一些烤过头了?」

  听到这句话,大和心里一紧看向碟子,上面盛着的只有烤焦了的肉。看来是大和误将准备自己吃掉的失败品拿了出来。

  「不对,不是这样的!我其实是打算把这个给你的」

  说着大和拿出了从芽衣那里拿来的碟子,圣良则是微微一笑。

  「烤焦了也没什么,这里人有点多,我们稍微换个地方吧」

  「啊啊」

  周围的人都被圣女的微笑夺去了注意力,并没有打算去打扰坐在角落桌子上的两人。

  她的笑容,是能够去除大家邪念的神圣之物。

  「那边烧焦的大和打算怎么处理?」

  正当圣良准备品尝烤肉时,突然饶有兴趣的向大和问道。

  「这毕竟是我烤焦的,我打算自己吃完」

  「嘿诶——那,我也可以尝尝那个吗?」

  「诶?为什么」

  「莫名有点在意它的味道,我还没有吃过烤焦的肉」

  「这,这倒是没什么关系……」

  「那,我就先尝那个吧。我开动了」

  圣良说着,将大和烤焦了的肉送入嘴中。

  「……像小石子一样,还很苦」

  「不好意思……」

  「不过,比想象的要好吃」

  「总之,就当换换口味,把这个也尝尝吧」

  大和说着递出芽衣做的烤肉,圣良品尝之后开心地点了点头。

  「嗯,好吃,这个还是肉」

  「我烤的不是肉还真不好意思」

  「嗯?」

  因为不小心说漏了嘴,大和无奈老实坦白。

  「其实这个肉,是环同学烤的哦。她为了照顾把肉烤焦的我,给我的」

  「嘿诶——。说起来,你们刚才是待在一起呢」

  圣良所说的"刚才",应该是大和烤肉之前和芽衣说话的时候把,那时候圣良被其它女生所包围,没想到居然还在注意到了自己这边。

  「啊——,那个算是……稍微开了个作战会议吧」

  「明明都不愿意和我呆在一起」

  「噗——!?」

  大和不由得喷了出来。圣良投来的视线让他感到一阵刺痛。

  但是,大和也有自己的解释。

  「刚,刚刚那个白濑也有错吧!干嘛一脸认真地——」

  两人到此为止的对话,让大和感到一股既视感。似乎就在前不久,不知道是谁摆着一副傻乎乎的表情,提出了同样异议。

  多亏如此,大和不知为何冷静了下来。随后,瑛太的建议在脑海中闪过。

  『不想后悔的话,比起在那里苦恼,我觉得更应该就这样坦率地传达自己的想法』

  看着将切好的烤肉送入嘴中的圣良,大和做好了某种觉悟开了口。

  「……关于这件事,我有话想跟白濑说」

  「嗯?」

  「白濑啊,现在也还觉得,我是讨厌和碰到白濑才会躲着白濑的吗?」

  「嗯。因为,大和在屋顶的时候,总感觉想要蒙混过去的样子」

  看来那个时候,似乎还是没能蒙混过去。

  为了这次能够带着自己的诚意跟对方说话,大和深深呼了口气后说道。

  「不是这样的,恰好相反哦」

  「诶?」

  圣良惊愕的反应让大和太过意外,大脑一下子宕机了。

  大和在脑海中整理着现状,又注意到由于自己太过紧张导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说是相反,其实我只是想说我并并不是讨厌白濑而已!」

  「嗯,没关系,我已经冷静下来了。刚刚我也只是稍微有些被吓到了而已」

  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但大和还是注意到圣良的脸上带着一抹浅红。

  而大和这边,脸已经熟的跟苹果一样。但为了想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大和又做了次深呼吸。

  「──那个,我想说的是关于我们肢体接触的事情。每次我被白濑碰到,总会有些奇怪的想法,应该这样说吧……」

  「奇怪的想法?」

  「那个,与其说会让我有些不好的心思,说会让我有所意识更合适吧。我和白濑虽然是朋友,可同时也是异性」

  关于这个解释,有从瑛太听取的意见那里作为参考的地方。

  圣良安静地听着自己讲述,大和顺着继续解释。

  「而且,我觉得这种想法势必会破坏我们间的朋友关系。所以我想避免和白濑肌肤接触——应该说,我想和白濑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样啊,原来如此。大和不肯跟我说的说我也明白了哦」

  看样子总算是解开了误会,大和松了口气。

  「我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苦恼,真的不好意思。从今以后,我会多和白濑和交流的」

  「嗯,大和能那样做的话我也很开心」

  轻轻微笑的大和太过可爱。

  大和感到害羞的同时,缓缓握住了圣良的手。

  「呵呵,流了好多汗呢」

  「因为我一直很紧张啊」

  「我也该说对不起,我不是很理解这些纤细的感情。以后会更加注意的」

  「能这样做最好了。而且,这比自视了解要好多了」

  「谢谢」

  握紧圣良的双手稍稍用力,圣良随即回握住了大和。

  不过,比起将这称为肢体接触,它更接近与握手。

  再次之后的一段时间,烧烤派对还在继续。

  大和再次被委任为烤肉的要员。圣良直接向芽衣说出了吃过烤肉后的感想,让芽衣差点晕倒,但总之还是度过了一个愉快的班级聚会。

  然后,当时间已经变得相当晚时,班上举办的烧烤派对也迎来了结束。

  参加的费用不算便宜,虽说刚被追加零用钱,但这对大和来说仍旧是比不小的支出。

  不过,也因此成功修复了和圣良有些尴尬的关系。这样想来,入场费感觉就跟不要钱一样。

  派对解散时,圣良突然对大和说。

  「那个,等下想让大和陪我去一个地方,可以吗?」

  圣良邀请大和时的表情,就像是小孩子准备恶作剧时的表情一样。

  看她的表情一眼就能理解,纵使化妆再成熟,脸上仍残留着一股稚气。

  (被人用这么可爱的方式拜托的话,不可能有办法拒绝的吧……)

  大和马上用单手遮住自己的脸庞,努力让自己的想法不暴露出来。

  「只,只要不待到太晚的话」

  「大和有什么预定吗?」

  「你看明天,还要去学校……」

  「这样啊」

  圣良轻轻微笑着走到了前面。

  抱着不详的预感,大和做好觉悟跟在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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