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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一章凶手

每个人都有一辈子也难以改变的习惯,岳冲虽然刻意隐藏自己的来历,但雷霆万钧般的一剑,却彻底暴露了他的身份!
厉震天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喃喃道:“我们和岳重天无怨无仇,他为什么要杀四弟呢?”在这个微妙敏感的时候,谁先贸然出手,就是点燃导火线,岳重天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花满山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是不是四弟发现了什么秘密?”忽然鲁世道冷冷道:“杀四哥的人,不是岳重天。”不知何时,他已经到了楼上,手中拿着一块碧绿色的玉佩。厉震天大声道:“是谁?”
鲁世道一个筋斗从楼上翻了下来,道:“大哥,二哥,三哥,你们看。”花满山接过玉佩,只见玉佩上刻着几行小字:“岳冲贤侄周岁之庆,白羽敬赠。”铁正常眼睛已经红了,道:“岳冲?不就是岳重天的独生子么?”
花满山叹了口气,道:“正是。”他心中还有疑惑,岳冲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遗留在现场?是不是有人故意想让武林盟和岳重天火拼?这枚玉佩,是不是一个巨大的陷阱,阴谋?厉震天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别想太多了,凶手就是岳冲。”
鲁世道握紧双拳,泪水又流了起来,道:“我要替四哥报仇!”厉震天目光从他们三人脸上缓缓扫了过去,一字字说道:“说心里话,我敬重岳重天,甚至支持他的变革,因为他能给这个腐朽的江湖带来新气象,但是他的儿子杀了老四,所以我也要他的儿子去死。”
说到此处,他脸上乖戾暴虐的神色似乎更浓了,道:“以血还血,以暴止暴,这种事情我们应该有能力做到的。”三人只听得热血沸腾,大声道:“杀了岳冲,杀了岳冲!”厉震天看着外面黑暗的苍穹,道:“岳冲此时应该在什么地方?”这句话当然是对花满山说的。
花满山道:“泥马镇的地形大致是这样的,官道穿镇而过,往西是安徽,东去是河南,北面是山峦,林子,南面是丘陵,农田,村庄,倘若你是岳冲,会往哪个方向走?”
铁正常道:“北去,虽然可以隐匿行踪,但受环境限制,行走艰难,对于急于想摆脱我们追踪的岳冲而言,这的确不是个好选择,往南,无遮无拦,极易暴露目标,这条路显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鲁世道大声道:“所以他只有走官道!”花满山道:“岳冲并不笨,他肯定知道,若是走官道,必然会被我们追上。”厉震天道:“只要他在北边山里呆上一两天,就可以完全摆脱我们的追击。”
花满山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幸好这山区的范围不大,如果进展顺利的话,明天早上就能发现他们了。”铁正常道:“要不要发信号,通知其他的人,过来援助我们?”
厉震天冷冷道:“我们自己的事,自己去解决,不用别人来插手,况且武林盟那些人,我打心里瞧不起他们。”鲁世道扛起万人敌的尸体,道:“四哥,我们走。”
夜已深,北边山区,某座废弃的山神庙,外面北风如刀,呼啸不止,里面却温暖如春。
青青依偎在岳冲的怀里,痴痴地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堆,串在架子上的一头山羊,已经烤熟,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岳冲抚摸着她的秀发,轻轻吟唱道:“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柳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共?”
青青笑眯眯的看着他,柔声说道:“你在叹惜谁?是赵鱼,还是叶枫?”岳冲道:“赵鱼狼子野心,完全是咎由自取,叶枫虽然行事离谱,说话荒唐,但他真的不坏,唉。”青青淡淡道:“你后悔了?”
岳冲道:“我们有杀他的必要么?”青青道:“那些承诺我们兑现得了吗?况且你父亲变革的目的,是削减大门派的特权,他怎么可能让华山派一家独大?”岳冲苦笑道:“他是时代的牺牲品,对吗?”
青青道:“总有人要死得稀里糊涂,不明不白。”岳冲道:“你说的确实都是真话,但我只想找个有趣的人,和他交朋友。”青青道:“为什么?”岳冲道:“你不觉得我所接触的每一个人,都是精于算计,一本正经,没趣得很?”青青问道:“包括我在内?”
岳冲反问道:“一个古板,木讷的女子,能让我动心么?”青青微笑道:“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岳冲道:“你是落入凡间的精灵,幸好我捷足先登,没有让别的男人得手。”
青青忽然皱起眉头,眼里不由露出痛苦之色,岳冲的话,仿佛尖针,利刃,刺痛了她的心,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你的特殊身份,注定你是一生孤独,只有数不清的敌人,却没有肝胆相照,相互扶持的朋友。”
岳冲苦笑道:“这样的人生,有意义么?”青青嫣然道:“你大权在握,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是焦点,被别人崇拜,有比它更精彩的人生么?”岳冲缓缓地叹了口气,道:“你也向往?”
青青道:“我宁愿坐在富丽堂皇的豪宅里哭,也不愿躺在肮脏龌龊的破屋里笑,我敢保证,有许多的女子,和我一样的想法。”岳冲默默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蓦地抬起头来,痴痴地看着她。青青笑道:“没看够么?”
岳冲认认真真道:“我真的没看够。”拿起她的手,放在心口上,一字字说道:“嫁给我吧,我敢保证,决不会让你在富丽堂皇的豪宅里哭。”青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开什么玩笑?你是不是玩出感情了?”岳冲面色一变,嘶声道:“你说什么?”
青青笑道:“傻子,我不过是个青楼女子,也就是别人口中所说的鸡,千人骑万人压的贱人,你是天子娇子,也只有最骄傲的凤凰才配得上你。”岳冲涨红了脸,道:“我不在乎。”青青脸上又露出了强烈的痛苦之色,道:“你父亲会答应么?”
岳冲道:“又不是他娶老婆。”青青双手紧紧抱着身子,蜷成一团,也不知是寒冷,还是恐惧?岳冲吓了一跳,道:“你怎么了?”青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事业才是他的老婆,他根本就不在乎别的女人。”岳冲显得信心十足,道:“只要我坚持,他总会让步的。”
青青居然哈哈一笑,道:“好玩,好玩。”岳冲一怔,道:“你笑什么?”青青道:“你的亲朋好友,难道就没人和我上过床,脱过我的裤子?人家的心里会怎么想?原来岳冲的眼光不过如此,居然娶了个卖肉的女子做妻子,而且我也睡过她,岂不好笑?”
岳冲身子仿佛让鞭子抽打着,剧烈地抽搐,抖动着,大声道:“你是迫不得已,相信他们会谅解你的。”青青淡淡的道:“想洗白污点,岂非和掩耳盗铃一样的好笑?我不用你负责,你也不必内疚,某天你对我厌倦了,尽管潇洒而去,我决不会留你,好聚好散,逢场作戏,不是最好的结局么?”岳冲脸色苍白,哆嗦着嘴唇,道:“我……我……做不到。”
青青拍着他的胸膛,道:“男人就该心狠手辣,你是岳冲,更要冷酷无情,干脆利落,你可以学学你的父亲,从没有任何女人能让他动心。”岳冲道:“因为他爱我妈妈。”青青叹了口气,道:“是吗?他们的感情很好么?他爱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岳冲沉默着,仿佛在咀嚼着她这几句话的意思,过了良久,才道:“你好像很了解我的父亲?”青青冷笑道:“我和他很熟么?我只是听过太多关于他的传说而已。”岳冲道:“你说的是实话。”
青青又笑,笑容中带着无法形容的讥诮和无奈,道:“你的妻子,应该是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而我不过是自甘堕落,没有理想的女人。”岳冲道:“难道像寺庙里的和尚,灭了自己的情欲,像贪得无厌的商人,恨不得掏光所有人腰包的钱,这就是理想?”
青青道:“理想就是让自己过得比别人好,人生本来就是这样子的,你又何必看得太认真?”岳冲冷冷道:“这是自私。”青青道:“我很了解你的为人,无法容忍任何丑恶之事……”岳冲道:“我早就堕落了。”
青青道:“所以你一定要明白,水至清无鱼,人至察无徒,大侠们口口声声要天下太平,但他们心里真的希望这样么?世道不黑暗,他们能扬名立万么?贪官不多如牛毛,能凸现出清官的品德高尚么?外敌不挑起事端,老百姓不造反作乱,将军们能建功立业么?”
岳冲怔了一怔,不禁觉得好笑,道:“照你这么说,自私倒是件好事了?”青青道:“你父亲不打着变革的旗号,能有那么多的人拥护他么?变革的最终结果,是让你们岳家成为江湖上第一势力……”
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嘲弄讽刺的笑容,道:“削弱别人的势力,巩固自己的地位,形成一个新的巨无霸,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变革?不过对你而言,也是个好机会。”岳冲眉头皱了起来,道:“什么机会?”
青青道:“只要你继承了你父亲的事业,岂非可以放开手脚,大刀阔斧,废除一切不合理的规则,这难道不是你的理想么?”岳冲望着破旧的山神塑像出了会神,道:“我没有杀戮果断,铁血冷酷的手段,更没有翻脸比翻书更快的手段,只怕我还没有开始动手,就已经被别人干掉了。”青青在心里叹了口气,道:“那你想做什么?”
岳冲勉强笑了一笑,但突然之间,似是想起什么难过伤心的事来,眼眶一红,泪水流了出来,道:“我能有想法么?我的父亲能充许我有别的理想么?”喉咙间忍不住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满脸通红。
为什么他是岳重天的儿子,为什么他要承担那么多的责任?为什么不能像同龄人一样,放肆的笑,放肆的哭?尽情地去爱?为什么要戴着老气横秋的面具,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人不犯贱枉少年,但对他而言,放纵就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青青轻轻叹息着,双手抚摸着他的脸,柔声说道:“你为什么不说出来,让我听听?”岳冲闭上了眼睛,也不知是想避开她热烈的眼波,还是不想让她看到他深藏的伤痛。青青凝视着他,道:“无论你有什么理想,都值得我尊敬。”
岳冲胸口起伏不定,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青青拍着他的后背,微笑道:“别急,夜长着呢。”岳冲缓缓道:“我想做纵情山水的画师,传播知识的私塾先生,治病救人的大夫……”痴痴地看着修长的十指,眼泪又流了下来:“这双手,应该去拿笔写文章,为什么要握刀,去杀人?”
每个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儿女成龙成凤,出人头地,却从未问过自己的儿女,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强加给儿女的意愿,只会让他们更痛苦。青青搂住了他,惨然一笑,道:“你是投错了人家。”
岳冲道:“只要我站在高处,心里就有一跃而下的冲动,或许投胎转世,就不用那么苦了。”青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人生很短,将就将就,就过去了。”岳冲吐了一口气,喃喃道:“希望如此吧。”
两个人默默相对,过了很久,青青才幽幽道:“能不能帮我画张像?万一某天我死了,时间长了,你都忘了我长着什么样子。”岳冲一怔,随即脸色沉了下来,道:“你说这些做甚?”
青青慢慢张开双手,勉强一笑,道:“我长着断掌,能寿终正寝吗?注定是不得好死……”她的笑比哭更悲惨,她还想说下去,但却连一个字都无法再说。
岳冲急道:“你别相信那些鬼话,算命的人,都算不到自己的命。”青青站了起来,轻轻扭动着柔软的腰肢,笑道:“岳大画师,我该摆个什么姿式,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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