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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十年前的故事(司君墨其二)

“……怎么了?”
面红耳赤,正准备转身就走的陈歌,被司君墨一声呼唤钩回身来。
“还是校址搬迁的事,我说那棵树对学生对学校来说都很重要,应该想办法把它带走,但是他……唉,其实学生会之前组织的联名请愿被否决,我就知道他们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但还是想试试。”
“嗯……”司君墨轻轻咽了一口唾沫,陈歌说的学生会联名请愿活动之前在学生里闹得沸沸扬扬,甚至还吸引了不少过去的校友前来参加,但是无论学生会还是学生,又或者是哪些年事已高的校友前辈,都不具备参与最终决策的权力,那最后的结果也是可以预见的,“真想知道前辈们是怎么成功的啊……不过那时候的经验放到现在这个时代也不适用吧。”
“唉……等等,你说什么?前辈?”
“啊,就是说上一次校址搬迁事件啦,差不多也是在十年之前,不过那次最后不了了之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过我倒是挺那个人提过,说是有个学生带头抗议了十几天,给了学校不小的压力,加上那时候城区开发的压力没有那么大,所以最后作罢了吧。”
自从上次两人达成共识之后,就一直在找寻能够说服校方把树一起搬走的方法,司君墨也是在父亲打电话时偶然听到的,不过他觉得这件事没有什么值得可说的地方,毕竟时代不同了,两次搬迁事件的情况也不一样,还有来自外部的压力。
“唔,你知道哪里能查到那次事件的记录吗?像这样的大事,学校应该会留有记录才对吧,毕竟是一座历史悠久的中学,我们刚入学的时候管老师不是告诉我们,说学校有记录校史的习惯吗?”不过陈歌显然不这么认为,他的眼里放射出光采,就像是抓住了希望的稻草,“我觉得我们应该找出来看看,会有帮助的。”
“如果要查校史那自然是去校史馆……不过那真的会有帮助吗?就算当时前辈们的经验对我们有借鉴意义,可你不会觉得那些东西会记录在校史上吧?哪怕有,估计也只是寥寥几笔而已。而且你知道校史有多少本吗?想要在校史记录册上找到那些,还不如像诗雨姐那样去校园传说里淘金来得靠谱。”司君墨白了陈歌一眼,“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别浪费在这种无聊又没意义的事上面。”
“我不这么认为。”陈歌清了清嗓子,开始说明,“我查校史只是想查明上一次搬迁事件到底是发生在哪一年,我也知道校史不会对这种事有详细的记录,不过上面那点零星的信息对我们也有意义。我们可以顺藤摸瓜,去找《文学社怪谈》上关于那一年的记录。我相信文学社的前辈一定不会放弃记录这样的事件,到时候就能找到更多的线索了。”
“呃……”
还真是简明扼要,司君墨忍不住点了点头,不过仔细想想,就算真的找到了线索又怎么样,难道能把那个学生再拉回来带他们组织活动吗?陈歌还是有点过于理想化了,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候,也许只有理想化一点,才能够创造所谓奇迹吧。
陈歌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整理思绪,才继续说下去。
“不过,校史馆的门平时都是锁着的。”
他说完就在这里停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司君墨。
“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拿钥匙了。”陈歌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想说,那还用问吗?不过他倒是没有大声说出来,只是动了动嘴巴。
“校史馆的钥匙只有管理员和校长室有……你不会是想让我去偷钥匙吧……”
“那是当然了,不然还能是谁?”陈歌不觉得哪一点特别奇怪,所以对司君墨的迟疑有点惊讶,“你是校长的儿子,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怎么样吧。”
“你说得简单……”
“那你去还是不去?”
“去,当然得去,就像你说的,不然还能是谁呢?我之前自己也说了,现在,只有我们能帮她了。”
“等一下。”顾渊出声打断了司君墨的回忆,“你们也去找校史了?”
落地窗外的太阳已经慢慢地爬升到了天空的正中央,街对面的【猫的天空之城】咖啡厅已经换成了一家卖冷盘的食品店,连片连片的书柜被装有各式卤菜的铁盘所取代,门口好看的木牌也换成了特大字体的“鸭脖、凤爪、冷切牛肉”等组成的菜谱。唯一剩下的只有如往昔一般茂盛的花草,不过因无人修建,看起来杂乱了很多。
“嗯,不过就像我们之前预料的那样,校史上什么都没有,只提到了一句,那就是在94年的时候有一次搬迁计划,不过因故终止了。但陈歌说的没错,借助那个年份的记录,我们的确在那本《文学社怪谈》上找到了线索。在那段时间里,我们尤其是诗雨姐找了很多资料,但始终没法把碎片化的信息拼凑起来,怪谈录上的故事给了我们一条把这些串起来的绳。”
“你们找到了什么?”顾渊不禁有些好奇。
“是一则寓言,讲得是一个伐木工和一群想要保护森林的小动物的故事,其中领头的是两头熊,不过在战胜伐木工后,熊和熊发生了争执,最后双双离开了森林。”
“寓言……”即使没有亲眼看到那篇文章,顾渊也能一眼看出寓言背后对应的故事,“那这两头熊,就是传说中阻止了学校迁走的人咯?”
“是的。”司君墨点了点头,“而且,这个寓言还有后续。”
“后续?”
“嗯,是在那篇寓言写成的两年后,还有一个差不多的小故事。”司君墨闭着眼一字一句地把那个故事念了出来,“在两头熊离开以后,森林维持着原状。守卫森林的故事已经从历史变成了传说。越来越少的人记得那场争执和牺牲的细节,一切的一切都被冲向时间的尽头。不过,榕树伯伯说这样也好,无须记住,因为那本就不是什么英雄事迹。不应被称颂,只是悠长历史里远方古籍中一页上的片隅。”
“争执?牺牲?他们不是守护学校的英雄吗?为什么说那本就不是什么英雄事迹,不该被称颂?”
“搬迁不一定都是坏事,有时候也是有利于学校发展的。”司君墨看着顾渊说,“也许在那个时候的人看来,学校到了需要搬走的时候吧。”
“那后来呢,之后发生了什么?”
“你不问我也会讲下去的。”司君墨说完之后轻轻地咳了一声,“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找到一段十年前前辈成功阻止搬迁的事迹对我们没有什么帮助。不过陈歌似乎并不在意,那家伙的想法从来就跟我们不一样……”
“所以,我们全部的线索也只有这两则寓言了。”李诗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双手伸直了放在桌子上,整个人像是一个弯弯的月亮一样不断向前延伸,把那本《文学社怪谈》压在胸部下面,“完全没有帮助啊……”
司君墨一边咬着右手大拇指的边沿一边摇摇头,正如他所预计的,毫无帮助,只是浪费了他们三天的时间而已。
“让我看一下。”陈歌说着伸手把那本怪谈录从诗雨的胸下面抽了出来,然后自顾自地翻看了起来。
“你在找什么?”司君墨皱了皱眉,“陈歌,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我在想,既然这件事可以被记成寓言的形式,那么是否其他的故事也有相同的作用。”他拿着那本书来回翻了一阵,“你们看,除了这则寓言故事以外,还有这几个故事里也提到了‘榕树伯伯’。以此为参照,我们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把这些故事也解读出来。”
李诗雨歪起脑袋,思考起那些原本看起来没什么关联的寓言。
三个人站在图书馆里,司君墨仰望着纯白的天花板。
他反复咀嚼着那几篇故事。
如果陈歌说的是正确的,那么这几则故事也是对某些事件的隐喻,而且很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他的视线游弋着,每当他思考起这些事,总是静不下心来。他望遍纯白色的天花板,又低头看向地板,再转身望向紧闭的门。
然后,他的视线怎么都离不开上头的一行字。
“十年后,我一定不会后悔有过这样的一段日子。”
那是从入学后第一天踏进这个房间时就能看到的一句话,没有署名,也没有人知道是谁写的,只知道从很久以前就贴在这里了。
十年后……司君墨很难想象到十年以后的样子,那是一片朦胧的未来,到那时他就二十七岁了,二十七岁的自己?会在做什么呢?写下这句话的人,现在又在做什么呢?是否真觉得在这儿的那段日子过得毫无遗憾?
“哦——”
诗雨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响起,司君墨的思绪被倏地拉回现实。
“你们说,这个榕树伯伯,说的会不会是学校里的那棵大榕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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